继续追踪的历程和第一次追踪的历程非常相像,灵蛇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并且轨迹明显呈现出规律化的现象。但是,同样的,翌桧的疲倦也重新出现了。虽然翌桧没有说出自己的感觉,面对莎幸的询问也只是笑着说还好,但是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莎幸觉得翌桧的疲劳程度与第一次搜索时相比有增无减。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的肩膀,还有偶尔才会出现的追踪轨迹光强弱交接的闪烁,都让莎幸内心不断地增加秤砣似的重量。
沿途继续追踪,搜索队的人们心中的欢欣和雀跃程度不断地增加着,因为灵蛇的现身和行动的规律化已经非常明显,众人都预感,距离灵蛇巢穴只差一步了。莎幸也被这积极的气氛所带动,满怀期待着注视着踪迹光所追溯的前方。又过了一会儿,莎幸敏锐地发觉周遭的环境气氛有些许变动,灵蛇已经不再罕见地偶尔出现,而是大队大队地在外面游走。并没有像某些地方一旦经过长期狩猎野生动物就会养成见到人类就逃跑的习性,灵蛇毫不在乎这大队的人类。
“喂喂,这么多的灵蛇,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去找灵蛇巢穴了吧?只要抓上几马车,就足够我们享受完下辈子了吧!”
“是啊是啊,现在的情况真是从未见过啊!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
“我们快行动吧!谁都别和我抢!”
猎人们看着以往从未见过的灵蛇集群在身边游走着,纷纷蠢蠢欲动,想要离开队伍去猎捕,已经有几辆马车跃跃欲试地偏离了队伍,其他人则在观望着彼此的态度。艾伯特的一声怒吼,将凌乱之势阻止在了萌芽状态:
“你们这帮蠢货!现在抓的再多有什么用,我们要为图斯长远的未来和后代子孙们打算啊!所有人都不许脱队,我们要找到那灵蛇巢穴,找到无限的财富之源,怎么能被这点小利蒙蔽了眼睛!”
所有人都怔住了,艾伯特扭过头去冲着莎幸喊道:
“莎幸,加护的情况如何?!”
莎幸有些被吓到,但还是确认了一下之后回答说:
“已经没有太多的余裕了。”
“嗯!”
艾伯特点了点头,继续大声对队伍喊话:
“你们都听到巫女的话了!我们没有余裕去抓这点小利,以任何原因耽搁少许时间都可能导致我们这次的搜索失败,把图斯推进不可挽回的深渊!我们目前的唯一目标,只能是继续前进,去找到灵蛇巢穴!前进!前进!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为了图斯城永远的未来,前进啊!”
艾伯特慷慨激昂的话语唤回了人们的心智,搜索队的猎人们重新坚定了自己的目的,尽管还是有猎户们心有不甘地咬着牙握紧手中的器械,但还是在大队伍的气氛下跟随着前进。
终于,搜索队抵达了目的地。尽管对于灵蛇巢穴的描述仅仅存在于传说当中,但是所有人都确信,这里就是那传说中的灵蛇巢穴。灵蛇的集群已经不能算是大队地游走,简直就像是组成了浪潮一样在地面上涌动着。阳光照射着蛇皮,反光就像是海浪的波光粼粼。森林的这部分林木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材质诡异的草丛和稠密的地洞。因为灵蛇集群的蠕动,稍远一点的地方便看不清地形,但是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洞。
“我们……终于算是到了吗……”
一向镇定的艾伯特此刻也露出了放松戒备的表情,尽管逻辑上判断这个地方就是灵蛇巢穴还是缺乏足够的依据,但是情感上已经足够认可了。
“我们……到了吗……感觉……这里的环境确实和城区还有森林的其他区域不同呢……”
莎幸迟疑着,继续以巫女的身份感知着环境的变化,也犹疑的给出了暧昧的结论。但是对期盼已久的搜索队来说,这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对搜索成功的肯定。
“巫女也说应该是了!”
“好啊!终于找到了!”
欢欣鼓舞的猎人们不停重复着口口相传的结论,看着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四周,用重复的话语和手舞足蹈表达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艾伯特意识到,自己不能也一直沉浸在这狂喜的心情当中,他努力地平息着躁动的情绪,用稍微毛躁的声音再度向搜索队全员发出呼吁:
“马上动手,尽可能多的抓捕一些灵蛇,然后马上返回!”
猎人们听到捕获灵蛇的许可之后,终于意识到仅仅是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注视着这数目可观的灵蛇集群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他们飞快的散开,按照往日里捕猎的分组,将成捆成团的灵蛇抓上特制马车。莎幸本想要他们保持心情和动作的平缓以延长加护的保护效果,可是面对这混乱的现状也无可奈何。她想起,这个队伍想要回去,还必须依靠翌桧的力量。回头望向就在身旁的翌桧,却发现翌桧此刻的脸色非常苍白,在胸前攥紧了拳头,努力地喘息着。
“翌桧!”
莎幸赶忙想要扶住翌桧,可是她手臂刚刚触碰到翌桧的一刹那,翌桧就完全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了她,无力地把头埋进了莎幸的胸口。
搜索队的狂喜随着特制马车装满了灵蛇而被迫冷静下来了。尽管兴奋的猎人们还在不断将网兜里的灵蛇往特制马车里倾倒,可是已经装满的马车再也装不下哪怕半条灵蛇,倾倒进去的灵蛇蠕动着又掉落下来。冷静下来的猎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艾伯特或者各自的领队,等待着返城的指示,而艾伯特和领队们正把翌桧和莎幸围在中间。翌桧发烫的身体让莎幸大为慌张,因为,翌桧的体温明明原来是比常人要低的。还有她模糊的意识、虚弱的喘息,莎幸抱着翌桧,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她反复确认翌桧的加护状况,可是加护的效果并没有衰弱到会令人直接晕倒的地步。不对,多年以来莎幸已经习惯以图斯居民的身体为判断标准了,说不定这种程度对于翌桧来说,已经是有生命危险了。
莎幸抓起翌桧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想起她引导自己感知魔力流动时的情形,便也静下心来感受着翌桧体内的魔力状况。杂乱无章的颤动取代了原本顺畅的感觉,莎幸猛然猜到,之所以翌桧的加护状况一直都显示还好,或许就是因为她自身带有的魔力模糊了巫女的判断标准。不论如何,莎幸对翌桧的加护判断肯定是出现了问题。
艾伯特看着抱着翌桧掉眼泪的莎幸,一拳头捶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该死!怎么会……这样一来……我们的努力不就全都……没有意义了吗!”
围在旁边的领队们一个个面色铁青,有的四处张望,努力地回忆着沿途的道路,更多的则是对如何返回束手无策。另外,搜索队里的不少人也已经感觉到身体不适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我们赌输了。不过,还要努力到最后。莎幸,大家的加护情况怎么样?”
莎幸小心翼翼地让翌桧倚靠着马车,然后慌乱的确认了一下几名已经身体不适的人的加护状况,忧心忡忡地回答:
“已经相当岌岌可危了,如果不能以最快速度回去的话……积累的侵害很快就会夺走所有人的行动能力了吧。”
“不能再犹豫了。”
艾伯特猛地站起来,握紧了拳头,
“必须马上作出决定了!由经验最丰富的领队们牵头,马上寻找回去的道路,如果补给和加护无法支撑,就优先分配给领队们,只要有一个人成功回去,图斯城就还有未来!”
领队们面面相觑,虽然确实可以提高有人成功返回的概率,但这也无疑是选择牺牲搜索队其他人的做法。况且,即便做了这样物资的集中,也没有很大的把握能够确保成功返回的结果。领队们因为经验丰富肩负着带着路线线索回去的责任而分配到了较多的资源,其他人也会同意这种安排吗?艾伯特的威望和能力让他在众人中享有领导力,可是当他的决定将大多数人推向死亡的时候,大家还会全体跟随他的决定吗?
从沉默的领队们的表情上,艾伯特看出了他们的这些疑虑。这个坚强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咬牙切齿地攥着手中的武器,无奈地想要砍些什么东西来发泄。那么,就只能采取暴力增强气势的方式来迫使搜索队执行自己的决定了吗?艾伯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他像是试探着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跪在翌桧身边的莎幸,用沙哑的声音缓慢地作了最后一次确认:
“莎幸,身为巫女的你也没有办法让翌桧小姐好起来吗?”
莎幸的身体也微微颤抖,回想起自己巫女的身份与那天知晓自己拥有魔力的真相的冲击感,将一只手与翌桧十指嵌在一起。
“有一个办法。我……可以试试。”
莎幸尝试着按照那天翌桧教给她的做法,首先感受体内的魔力流动,然后聚精会神去调动它们,同时链接自己与翌桧的魔力通道。不可思议的是,莎幸本以为要尝试好多次才能成功,可是,她竟然一次性就完成了魔力通道的建立。莎幸不敢放松,聚精会神地持续着魔力的输送。可以输送过去多少才能让翌桧重新焕发活力?自己能够坚持输出多少而不倒下?如果自己输出过多倒下了,翌桧又没能复苏过来,那么岂不是一场双输的闹剧?一如既往地,莎幸没有余力多想这些,只是采取着力所能及的、理所应当似的的举动。
或许眼神稍微好些的人能够看出魔力交换流动时的蓝色荧光,但是不懂魔法而只是紧张地注视着莎幸动作的艾伯特和其他领队们什么都看不出来。莎幸感觉自己的力量逐渐被抽走,眼前有些发晕,但还是紧咬牙关坚持输送着魔力。直到跨过了某个阈值,莎幸感觉自己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巫女的加护效果虽然不是魔力,但仍然与魔力类似。所以,翌桧体内自带的魔力会搅乱对加护效果的判断,形成虚高的结论。实际上,图斯森林对翌桧的侵害效果已经远远超出了莎幸以往的判断标准,此刻说翌桧已经生命危殆也毫不过火。莎幸的心中涌现出来深深的自责感: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才让翌桧变成这样的啊!
事到如今,再多的懊悔都没有用了。莎幸咬紧牙关,一味地将魔力输送给翌桧。“咚、咚、咚”,心跳加速。眼前时红时黑,呼吸也从一件自然的事变成了需要刻意去做的事情。莎幸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姿势是维持着蹲坐还是已经半躺在地上,也听不见艾伯特和其他猎人领队们的呼唤声。全心全意地、一心一意地往打开了魔力通道里灌注魔力。渐渐地,莎幸对神力的感受越发微弱;渐渐地,巫女特有的神谕感和加护感也逐渐消散。是因为一次性被抽走了太多生命力的缘故吗?还是因为她多年以来被巫女加护所抑制的图斯森林积累的侵害终于施加在了一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少女的身上了呢?莎幸不知道。身为巫女的她在面临图斯森林的时候从未以一个普通少女的心态和身体来面对,但是她见过了太多为森林所侵害的人们的面庞。从那面庞之中所推测的痛苦与难受,原来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竟是这种感觉?
空气好稀薄,莎幸拼命想要张大嘴巴吸进那生命运转所必须的气体,可是小小的胸脯再怎么剧烈地起伏也制止不了胸口的压抑和沉重感的蔓延。攥紧拳头,绷紧身体,仿佛全身都在用力与什么搏斗,可是她却连站或蹲坐的姿势都难以维持了。坚持着不动的是牵着翌桧输送魔力的手,纵使危险地震颤着,仍旧绝不撒开。
伴随着最后一点巫女的力量被送入翌桧的体内,莎幸终于坚持不住扑倒在地。她获得了一瞬间的轻松:没有巫女的力量,也没有魔力,单纯的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女。多年以来积累的图斯森林侵害的效果飞速地扩散,莎幸见过头痛欲裂试图自杀的人,也见过抓挠着胸口明明身处空气之中却仿佛浸没在水里窒息的人。但是,莎幸所感受到的痛苦更像是心灵之苦:好难过、好压抑、好郁闷。成为正式巫女以来无法援救那些重症重伤人的苦闷、明明能够成为少女魔法使却必须困守图斯坚守巫女职责的苦闷、家乡即将变样人们绝望挣扎的苦闷、明明尚有希望,可是这希望却是以强迫她人为基础的苦闷……好多、好多的悲伤与忧愁一刹那全部奔涌出来,悲伤到连哭泣都做不到。
还有就是、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女孩子却无法陪她一起走下去的苦闷。
唯一残留的坚韧意志所关注的与翌桧相牵的手指有了反应:翌桧清凉的体温动弹着手指,然后是仿佛刚刚苏醒时想要抓着什么东西起来一般的用力地回握过来。啊,翌桧,她醒过来了吗?她,好起来了吗?既然如此,那么,之前的那些无尽的悲伤与苦闷,就算不得什么了啊,一切的一切,就足以释然了啊……
伴随着这最后的救赎,莎幸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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